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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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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兵》

四爷当过兵这我知道,但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个逃兵。村子里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似乎所有人都在恪守本分不约而同的替他隐瞒着这个秘密。可怜我在这个村子里过活了二十余年竟然对此事一无所知。

这事还要从抗战胜利七十周年大阅兵谈起。阅兵前半月关于,战争、老兵的话题绝对有着不俗的影响力。那天村长玉山家的小子金标挤眉弄眼的朝我摆摆手。我一向没给过这小子好脸色,染着一头黄毛站没个站像坐没个坐像,每次见到他我都恨不得踹他两脚,可是偏偏我越是这样这小子越是黏我。我不耐烦的问他:“啥事?”他凑过来神神秘秘的,看样子想给我来个耳语。我呵斥他一声:“站好。”他讪讪的笑了笑说:“叔,我给你说个秘密。”他压低声音。我眉眼一立“啥事说”。他眉飞色舞连说带比划:“你知道不?东头四老爷是个逃兵。”我有点不敢相信,但我知道这小子绝对不会骗我的。我轻轻的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你听谁说的,别隔这胡扯。”“咋,你不相信。”他瞪大眼睛,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昨个,俺爹喝醉了我听他说的,你要是不相信问俺爹去。”“真没想到…………”他说,看样子这小子似乎还想表达些特立独行的想法。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别瞎说,我要是再听见你搁那儿瞎胡扯见你一次揍你一次。”他缩了缩脖子,拍着胸脯上的二两肉说:“放心吧,这事我就给你自己说。”

四爷到现在还住在土坯房子里,村里和乡里有几次要给他盖间砖瓦房但任谁说他就是不同意,甚至国家发的补助他一分也没有动过。和别的上了年纪的人不同,四爷不好向年轻人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他总是坐在院子里的一颗大桐树下面,一坐就是大半天,谁也也不知道他究竟看些什么想些什么。自从上次金标给我说过四爷当过逃兵的那件事之后,我心里总是膈应的慌,总想一探究竟。这天我提着两瓶酒去找村长玉山,想乘着酒劲套套他的话。事先我给金标透了个口风,这小子一口就答应了下来那个兴奋劲好像已经看见他爹喝醉出丑的样子了。雄赳赳气昂昂大跨步的带着我去他家,但是一见到他爹这小子就怂了,屁都不敢放一个,我朝他撇了几眼但这小子楞是装作没看见,气的我恨不得当着他爹的面锤他一顿。村长玉山看见我提着两瓶酒笑着问我:“哟,这不逢年不过年的,提两瓶酒弄啥。”我敷衍着笑着说:“咱兄弟俩好长时间没搁一块喝酒了,这不是看你得闲凑过来喝点嘛!”我怕他问东问西的赶忙接着说:“别扯那么些没用的,快弄俩菜去。”玉山笑了笑,对金标摆了摆手说:“还搁那儿杵着干啥,叫恁娘弄两个菜去。”金标那小子听见他爹发话,撒丫子就跑开了像被狗撵的兔子一样。

一瓶酒已经快见底了,金标那小子看着眼馋的不行,不断的给我使眼色但我为了惩罚一下他就是不提让他喝的事。玉山和我都已经有些醉意了,说话都开始有点大舌头了。好在我还没有忘记初衷,东拉西扯的开始把话题往四爷身上引。虽然玉山有些醉了,但脑子不糊涂一听这话就知道我想干啥了。他阴阳怪气的笑着说:“我说呐!你闲着没事找我喝啥的酒,是想搁我这打听四爷的事来吧。”这话说的我怪不好意思的。我说:“看你说的,喝酒才是正事,其他的不都是附带的嘛。”玉山翻着白眼瞅着我,端起酒杯说:“喝,喝喽这个酒我就给你说。”我无奈的端着酒杯,一口气喝了下去,火辣辣的酒呛得我直咳嗽,一股酒气顶了上来,差点没让我当场吐出来,我赶紧夹了两口菜,硬生生的把那一股酒气挤了下去。好在玉山也颇讲信用,看我喝完之后就开始说了起来。我放下筷子,侧耳倾听着。

“事情要从淮海战役说起。”玉山慢丝条理的开始讲述起来,“淮海战役打响之后,咱永城县,哦对了!那个时候咱这还不是永城市。那个时候咱这儿的劳力还有妇女老幼几乎全都扑上去了肩扛手提,那时候有个口号叫“倾家荡产,支援前线,忍受一切艰难,克服一切困苦,争取战役胜利。”。那会的四爷才刚刚十七岁也随着咱庄上的劳力支援前线。都是用的架子车,扁担,用肩膀给前方部队运送物资。前面打的热火朝天咱这后方也是没日没夜的忙。鞋子磨破了,光着脚继续跑;肩膀磨破了,垫点稻草接着扛。四爷像是被那片火热的激情融化了,战役还没结束他就和附近庄上的八个小年轻缠上了村里的族老要去参军。四爷也是个犟货,村子里都劝他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他爹也用赶牛的鞭子抽他,抽的一个脊背都血糊糊的但他还是要死要活的要去参军。族老被缠的没有办法了就找到了部队的首长,好说歹说最后部队还是收下了他们。战役打了好几个月,这个淮海战役结束的时候四爷和同村的八个年轻人也跟着部队开拔了。南征北战的后来也漂漂亮亮的打了好几个胜仗,那军功章都有好几个。到建国的时候四爷也从一名大头兵变成了连长,不过同去的八个人只剩下三个了。”玉山顿了一下,我赶紧把酒给他倒上也没敢问他后来的事。玉山端起来酒杯站了起来,金标乘着玉山不注意已经偷偷的喝了好几杯酒了,玉山撇了他一眼并没说什么。他接着说:“后来,那就是抗美援朝了。四爷在的那个部队被抽调编入志愿军,跨过鸭绿江要和美帝干仗。事儿到这儿才算开始。恁是不知道抗美援朝那仗打的那叫一个惨,打完了一批再换上一批。”我心里想着搞得就给你见过的一样,但我没有出声打断他。他接着吐沫横飞的说“那个时候咱使得啥?美帝主义使得啥?”玉山愤愤不平的拍拍桌子,“朝鲜那儿穷冬腊月的那真是吐口唾沫变成钉,咱抗美援朝的部队有的还穿着小褂连个棉衣都没有,那手指头都冻得像个胡萝卜棒。就是那样这仗还得打,一个小土包子你来我往的死的人摞的都比那个小土包子还高,几掀下去那土还都是鲜红的。哦对了,前几天我听人家说有人怀疑黄继光,邱少云。这不是糊派派吗?那些烈士能容得了这些人瞎研究不。要我说这些人都该蹲监狱。”我咳嗽了声,问玉山“那后来咋样了,四爷真当了逃兵?”玉山“吱”的一声喝了口酒说:“后来啊!后来我听老辈说在那个叫”伤心岭”和“血岭”的地方四爷和他的连队在那儿整整打了两天一夜,小山都快被炸平了。一颗炮弹就落在离四爷三丈远的地方,当时四爷就被炮弹炸懵了,他的右胳膊也就是那个时候炸断的,等过了一会他回过神来整整一个连队的人就剩下他一个活口了。漫山遍野的都是尸体,四爷用布条勒紧那条还淌着血的胳膊,他又去翻死人堆找咱这片的人结果就找着两个,他胡乱的搁他们身上扯两件遗物。剩下那一个估摸着被炸成碎肉了,他搁地上捧了把土用布包着,就这样踉踉跄跄的爬回去了。具体咋回来的四爷从回来后一个字也不肯说。后来听说部队要把四爷枪毙喽,是他的团长找了首长。到地方瞎咋胡一顿然后就搁那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也不说其他的事。最后可能是他的团长哭的首长心烦意乱的这才没枪毙成四爷。四爷回来之后,就给几个老辈说过一次从那之后就是他儿问他他都没说过。他心里头也有一道过不去的槛啊!”玉山说完之后就在那儿长吁短叹。金标已经喝高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玉山朝腚踢了他一脚楞是没把这小子踢醒,我看着窗外天色已经不早了就说“好了,别叫他了,这天也不早了把他弄床上去你也睡吧。”回来的路上月色有些昏暗,零零散散的星星微弱的就像是濒死的萤火虫。我一路上脑袋都在不停的想着玉山说的话,想四爷这些年心里的煎熬,但是思绪错综复杂怎么也捋不顺。

阅兵那天,金标那小子一大早就跑到我家里来。絮絮叨叨的说要看看四爷这天啥反应,说实话我心里好像比他更好奇但我听他还说逃兵两个字顿时就有些气急败环,照头扇了他一下说:“那天恁爹说的啥,你没听是不?”金标摸了摸脑袋憨憨的笑着说“那不是光想着喝酒来吗?后来就喝高了也不知道俺爹说的啥。”我怒其不争的指指他“走”“弄啥去?”他问,我又要扇他,他敏捷的跳到了一边。“能干啥去,不是你说要看四爷去吗?”金标两眼放光颇为期待的催促着我快点。四爷家现在就他一个人,儿女都外出打工去了。他家的院子没有院墙还是用竹竿夹起的篱笆,院子里空落落的,一颗大桐树像张开的大伞一样。我和金标探头探脑的趴在窗户上,四爷好像从里面锁死了房门。他家堂屋的墙上还挂着毛主席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画像,房间没什么多余的摆设,一眼过去就可以看个干干净净。阅兵还没有开始,四爷对着电视一动不动的坐在竹椅子上拐杖横放在腿上。趁着这个间隙,金标扯着我的袖子要我把事情再给他说上一遍。我白了他一眼,好歹没有拒绝他的要求,我边说边盯着四爷看。阅兵开始了……四爷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任由拐杖掉在地上,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不过由于声音太小我并没有听清。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电视。右手已经没了,他举起了左手敬礼尽管并不标准但这一刻又有谁会在乎这些呐。从始至终四爷的脊梁都在极力的挺的笔直,他一直站着举起的手也没有放下,我分明看见他的腿在哆嗦着。院子里开始刮起了微风,阳光暖暖的。这一天绝对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我望着瓦蓝的天空。金标就在我旁边盯着四爷瘦弱的身躯看,自从我给他讲过四爷当逃兵的经过之后,他的眼泪像开闸的水龙头一样,哗哗的往下淌。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他和四爷都有些傻的可爱。

创作谈《逃兵的出路》

故事其实并非是我杜撰而来。

在那个峥嵘坎坷的岁月里,多少义士义无反顾,多少英雄慷慨赴死我们全然不知,只能凭着有限的资料去揣测。在了解到故事的始末的时候,我的内心一直有一股冲动,我觉得我有必要把故事朴实的记录下来。“我”仅仅是看客,或者说仅仅是一个猎奇者,故事从始至终只是两个人的舞台,一个浑身伤痕的老者时至今日仍然日日夜夜饱受煎熬的“逃兵”,另一个是新时代里未经风雨的蓬勃少年。一老一少仿佛在隔空审视着。我理解“四爷”的耻辱,和羞愧心理,故事中那一扇关着的门仿佛隔离了两个世界。在无人的时候,“四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或许他又能听见隆隆的炮火声,和冲锋的号角吧!那一扇门关着他就活在另一个世界与其他人无关,他内心的煎熬和苦楚好像只在那一扇关着的门里。他是孤独的岁月里的孤独舞者,他的孤独是一个时代遗落下的伤病。

至于“金标”他更符合于“离经叛道”未知世事的形象,固然在他以不良少年的面貌示人的时候稍有瑕疵,但内心的良知和敏感的情怀使他显得尤为单纯。在对于“逃兵”问题上,整个村子的缄默既挽留了一个老兵的最后尊严,也为村子赢得了应有的尊重。可以想象老兵最后的出路,固然经历了坎坷磨难但好在整个村子的墨守成规并未在他伤痕累累的心上,添加任何崭新的伤痕。结局也算的上完满。

谈及“逃兵”的出路,由此我也想谈谈另一个“逃兵”关于小说创作的出路问题。

在小说的创作上,我没什么经验可谈,完全可以算的上是“半路出家”,从诗歌到小说跨度虽说不大,但难度却不可同日而语。但我更愿意在疲于应付的忙碌中思索,长思近于悟道这是一种妙不可言的过程,也是自我寻求突破自我蜕变的过程。

我更倾向于以小说来把握人性,把握生活的细微处。在小说的创作上,我乐于描绘农村生活中的普遍性,那些琐碎的事情,一经串联便成为美妙的故事。未必会有多么深刻的哲理,但其中流动的人性之美尤使我着迷。这也正是当前我所努力探索的的方向。正如苏轼题西林壁中的诗句“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一样,任何艺术形式和技巧的探索上在我看来是共通的,侧重点不同便展现出不同的魅力。小说向来以小博大,包容并蓄,在创作中不断的调整自己的方向在我看来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记住今日的最好方式——读《逃兵》

这篇小说可谓是以小博大。

认识来磊起源于中国诗歌流派网,大概是彼此的文友,而后深入于他获得我们举办的首届元诗歌奖,他是获奖者之一。印象中他很少涉猎小说,算是今日才看到他的第一篇小说。对于我们这一代人经过教科书的洗礼我们对于战争的感受一直停留在中国共产党带领我们走向了最终的胜利,而对于战争的细节甚至细节背后的故事始终处于一种蜻蜓点水的状态。那些惨烈和苍白在历史的尘封中越发的陈旧,而作为我们这一代人却对它一无所知,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短篇小说重在矛盾,这篇小说从题目的设定就很好了体现了矛盾。“逃兵”首选让读者感受到一种读下去的欲望,我们一度试想这该是一个怎样的逃兵?他为什么会逃?他逃的后果是什么?小说从阅兵式说起,通过村长玉山的儿子金标诙谐的出场引出小说的主人公四爷,很快我们就知道了这个逃兵是四爷。但是对于他为什么逃,他是怎么逃的却一无所知,本想着小说会极力的铺陈而后引出四爷的出场却未料到小说几笔勾勒便直奔主题,这种急速切入正题的写法给小说增添了不少阅读趣味,它并没有停留下细节描写的窠臼里,而是按照故事的节奏叙述,来磊就是要告诉读者——我只是要讲一个故事而已。

最重要是小说很多地方全是运用当地的土语对话,对人物的刻画起到了十分巨大的作用,不管是小说中的“我”,还是村长,还是他的儿子“金标”通过土语的对话给小说注入了一股原汁原味,同时丰满了人物的性格特征。小说中的人物并不是围着一个人物转,而是以四爷为中心程辐射状散开,而“我”只是起到了一个串联作用,每一个人物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来形容这篇小说却不为过。

小说通篇没有正面描写主人公四爷,这也是非常大的一个亮点,尽管四爷才是小说的核心,但是这并不妨碍全部侧面描写就失算了,而正是这些侧面描写将四爷从一个刚开始“逃兵”的形象转化为“英雄”的形象才这么入木三分,最后四爷敬礼的描写更是成为了小说结尾的高潮,读者不禁感动:如果英雄被误解这该是多么的令人遗憾,四爷这个英雄的形象在读者心中便是扎了根,坐稳了江山。

唯一遗憾的是对四爷参加淮海战役到抗美援朝这个战斗的过程描写过于从简,几十年的历史描写有些过于仓促,而文章的重点也正在这里,通过村长的正面描写来彰显四爷的伟大,但是这个描述太短,既没有让读者读够,也没有使得文章更加丰满,但是值得一提的是在四爷被枪毙的过程中各级首长求情的叙述起到了足够的分量,让四爷这个形象直抵人心。

我之所以说这篇小说以小博大是因为这篇小说用短篇幅、精炼的语言弘扬了大主题,这个主题可以延伸很多——爱国,珍惜等等不一而足。四爷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一个几千万参与斗争的普通的一员,他这么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战士都谱写出这种这么壮丽的篇章,可想而知,那些因为了整个民族而战斗牺牲的战士,他们哪一个不是热血男儿,哪一个不是伟大的英雄,四爷不爱说话,他沉默是因为他感到内疚,内疚没有和他的战友们一起死,内疚自己没有保住他们的命,内疚自己不能和他们一块活着,这种战友之间的情谊通过一个短短的叙述被表现的淋漓尽致。

我们不妨将文中的“我”想象成作者,他为什么对这种事情这么关心?作者通篇小说都在表达对于四爷的敬意,这种敬意也是我们这一代人所缺乏的。在这个物质丰裕的时代,每一代人的出生都意味着“居安思危”的精神的颓落,那些战斗而牺牲的我们的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慢慢的从我们的血液中滑落,他们的牺牲的意义并不仅仅限于他们的牺牲,他们的牺牲在于他们的精神,战友之间的血脉相连,民族大义,这些精神都应该被我们时刻谨记和怀念,只因为每一个人担负的责任就是中华民族的责任。

我想,无论我们的生活如何的美好,或者我们的生活无论如何的痛苦,想想我们的前辈,一切都显的微不足道,我想记住今日的最好的方式就是将历史和我们的血液交融在一起。

向那些每一个平凡的伟大老兵们致敬,每一个战士都值得谨记。

年11月11日

牛冲,年生,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有小说作品见于《延河》,《新课程导报》《潮汕文学》等,诗歌作品见于《中国诗歌》《飞天》《河南诗人》《海峡诗人》等。曾参加《中国诗歌》新发现夏令营,获得“周口市第四届文学艺术优秀成果奖”,创办元诗歌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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